哲学教育重在培养三种能力

名校进修

      对于绝大多数将来不从事哲学专业研究的社会成员而言，大学的哲学教育以及类似学科的教育，究竟能够或应当提供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可用三个关键词来概括：独立思考能力、理性的辩论能力和反思能力。            

   
　　首先，哲学不是唯一能让学生获得独立思考能力的学科，但哲学在某种意义上特别适合用来培养这种能力。与其他学科不同，哲学的研究对象之一是：在人类知识的边界上，使解释世界的系统被创造出来的理性机制。            
           
　　与良好的中学教育不同，良好的大学教育本质上不追求知识的数量以及对纯粹智商的要求。大学能提供给学生的是一种宝贵的接触人类知识边界的经验。良好的大学教育能够培养独立思考能力。高中教育教会学生使用大量人类知识的系统，而大学教育应当带领学生去“参观”这些系统被创造出来的作坊。其目的一是让学生明白他们习以为常的用来解释世界的系统，创造它们都非常困难。            
           
       要理解创造的难度，关键在于充分体会这些解释被提出之前，纷繁复杂的世界蕴藏了许多求知的陷阱。二是让学生获得一种坚定的信念：正因为未被解释的世界蕴含太多犯错的可能，凡是被创造出来的知识系统都可能出错。合格的学者追求的不是标准答案。三是在得到前两点认识的同时，或多或少发展出自己创造知识的能力。            
   
       其次，很少有学科比哲学更适合用来培养理性争辩的能力。哲学研究最主要的方式就是辩论。并且在人文学科之中，哲学争论的精密性程度相对较高。一位哲学家提出一个观点，其他同行会构造出各种论证来检验这一观点。这种争论的最终目的，是不断完善各种世界图景，以及我们能够为这些图景提供的哲学论证。即使在现今成熟的学院体制中，仍然有哲学教师以讲课玄妙、诉诸感悟、让学生云里雾里为荣。            
           
       这些教师应当受到专业内部严厉的批评。教学和学术讨论是社会合作的一种，学术交流也要遵循社会成员之间交流的基本规则。社会成员之间的合作应当基于清晰的信息交换。教师讲课时不努力（或没有能力）而导致传达不清晰信息，其所犯的错误相同。            
           
　　典型的理性辩论应是这样一种过程：甲方持一种观点，乙方对此持批评态度，并且提出一种具体反驳。甲方针对该反驳作出回应，说服乙方相信该反驳无效。乙方针对甲方最初的观点继续提出第二个反驳，甲方就此继续给出有针对性的回应。几个回合之后，可能是甲方最终承认乙方的某一个批评迫使他必须放弃或修改原初的观点，也可能是乙方承认自己的批评无效，最终接受甲方的观点。            
           
      这两种结果之中出现哪一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双方的争论始终紧扣甲方最初的观点，并且双方都有能力透彻理解对方的思路；所有反驳和回应都足够清晰 （虽然不一定正确）；双方都采用友好合作的态度。事实上，大多数人在讨论中会不知不觉地渐渐离题，或者限于重复强调自己的看法，无力理解对方的观点。            
   
       再次，所谓反思能力就是准确评估自己熟悉的领域和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之间关系的能力。比如，有人说汉语是世界上最有表现力的语言，因为我们的古诗词的语言绝妙等等，这是英语和其他西方语言所不能比拟的。有人就会反驳说：“你之所以觉得汉语比英语精妙，是因为汉语是你掌握透彻的母语，你能充分领略它的细腻。英语对受过良好教育的英语母语者而言，一样可以承载极其细腻的信息。你若没有感受是因为你英语语感不够好。”            
           
　　反思能力是一种较难获得的能力。对于反思能力的养成，有两个因素不可或缺：一是一个人必须见过足够的世面，二是他必须要有足够敏锐的思考。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从来不曾面对过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不可能准确评估熟悉和陌生的领域之间的关系。思考不够敏锐的人见过再多世面，也没有评估信息的能力。这两个因素都是良好的大学教育，特别是哲学专业教学应当提供的。            
   
　　在纯粹专业研究领域里，哲学是人类智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理解世界的角度很多，哲学视角只是其中一种重要代表。在对非专业人士的教育方面，正如我们看到的，哲学在对其中一些能力的培养上有独特的优势。哲学学科在专业研究之外，能为社会做的，就是培养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理性的辩论能力和反思能力的人。